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访清华五道口金融学院陈耀先老师
文 武玄宇/2014级在校生
【导师介绍】陈耀先，1940年生，吉林省吉林市人。1961年毕业于吉林财贸学院，并任教于吉林省财贸干校政策研究室，曾长期在人民银行长春市、吉林省分行工作。1985年以来，历任中国人民银行理事会秘书、调查统计司副司长、司长、行长助理、副行长，国务院证券委员会副主任、中国证监会党组书记、中国证监会党委副书记、副主席、人民银行货币政策委员会第一届委员。2000年调国务院任经济专题办副主任，2003年任中国证券登记结算公司董事长等职务，是第十届全国政协委员、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副主任委员，2008年9月授予世界生产力科学院中国籍院士；兼任国家行政学院、北京大学、人民大学兼职教授，西南财大教授、博士生导师。1993年起担任五道口硕士研究生导师，截至今年共指导培养五道口学生41名，西南财大博士生8名，。
陈耀先老师近照
陈耀先老师是我校清华五道口金融学院众多资深的老师之一。校友会早就有采访的意图，很高兴今年9月，应校友会的委托，我们有幸在金融街中国证券登记结算有限公司的办公室里见到陈老师。陈老师虽然身居高位，但他身上散发出的是淡泊和从容；虽然年过古稀，但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是亲切与平和。在近两个小时的采访中，他带我们回顾了自己走过的岁月，与我们分享了自己的学术观点，向我们展现了自己的生活态度。
忆往昔峥嵘岁月
作为银行家，陈老师首先向我们介绍了从农村到城市的艰难历程，并有机会在1962年进入了银行。从那一年起，他在长春市基层办事处工商信贷、货币管理、综合计划一干就是十年，到1987年进京任调统司副司长，陈老师在基层工作了整整25年。在这段时间里，大量的业务工作，不断地调查研究、写作和思考，使他看问题的能力，银行专业水平，超出一般，而他的文笔、提炼问题和归纳问题的能力得到充分的磨练，逐渐在平凡的岗位上展露出锋芒。陈耀先一向认为，对于工作，重要的不是“应该有什么样的职位”，而是“应当做什么样的事情”。长期基层工作的磨砺和锻炼为他积累了宝贵的经验，使他在后来的工作中更为具体、深刻地理解宏观数据背后的微观基础，对具体实际更细致的把握，使他后来的路走的愈加扎实。
1985年，应总行选调干部，陈老师进入人民银行总行。在计划经济体制下，相对于运用货币政策进行宏观经济调控，央行更为“风光”的职能或许是分资金、批指标。而陈耀先所负责的调统司，其职能和定位仅仅是收集、整理、计算各种数据，可谓“门庭冷落”。但他就职之后，开始在张屯同志的领导下，就任司长后首先提出的就是要“把冷板凳坐热”,要重新认识和定义调统司。经过对这个部门全面、客观的分析,他认为调统司的优势在于其所掌握的大量数据。因为数据如果只印成报表,那么只是数字的罗列,但如果用科学分析把它编织起来,它所发挥的价值则可能远远超出人们的预计。他把部门工作目标确立为:调统调统，把调查和统计结合到一起。真正成为中央银行货币政策的支持系统。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吸收了大量人才,每个月将所有数据综合之后,做出精确的分析上报,同时增设物价处、资金流量处等必要部门,并在物价部门中首次加入批发物价指数的统计,开始编制资金流量表,为央行提供了大量反映我国经济发展状况的极具价值的资料。调统司不再是只提供现金收支表和信贷收支表的默默无闻的单位,而成为了央行一个重要职能部门，而调统司所做的工作也受到了国务院领导同志的高度重视。
天道酬勤，厚积薄发，陈耀先前期的坚持付出和积累，终于赢得了公众的赞同：1994年,他被任命为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助理，不久被任命为中央银行副行长，1997年,又赴证监会,任党组书记、常务副主席，在银行体系和资本市场的发展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中国很多问题的解决还是要依靠资本市场的发展
在证监会工作的三年时间里，陈耀先深刻地认识到一个道理：资本市场在中国经济的改革和发展进程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中国经济在过去30年中取得了非凡的成就，中国的如此发展，这其中资本市场的作用是不能忽视的。尤其是后二十年，自小平同志 讲“证券、股市这些东西好不好，有没有危险，是不是资本市场独有的东西，社会主义能不能用？允许看，但是要坚决地试”，我们试了。试的当中就始终有一个姓资还是姓社的问题。但大胆地干下去，不断推进发展资本市场，利用资本市场的功能，二十年来解决了过去经济生活中我们无法解决的问题，推动经济有一个持续高速的增长，尤其是国有企业和国有银行的转型改制。改组为股份公司并发行股票上市，建立了自我约束、自我发展，内有动力、外有压力的新体制，使企业做好、做大、做强。实践证明，企业活了，银行稳了，为经济高速增长奠定了基础。不仅推动了国民经济的高速增长，而且平稳渡过了世界性的金融危机。现在，国有企业、国有银行都是资本市场上的蓝筹股。陈老师说，他曾经见过美国财政部货币监理署的一位官员，这位官员说，他考察过许多国家，在这个世界上凡是经济成长好的国家，一定是银行业和资本市场同时发达的国家。这话我们今天看到了。
资本市场关系到中国的对内改革和对外开放，关系到中国经济的持续稳定发展，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当前，从总体上看，未来十年，是中国经济和社会转型最为关键的十年。对于中国来说，未来十年，保持增长，保持稳定，是第一要务。在增长、通胀和转型之间寻找良好的平衡，是最大的挑战。如果继续放宽财政和货币，财政会不堪重负。猛增的地方债及高铁等大项目缺钱停工，都已表明，这种三年翻一番的投资增长决然不可持续。同时，货币放松带来的可怕通胀，过去两年也已显露无遗。不仅底层民众无法承受通胀压力，成本飞速上升，还将使一直靠低成本行销世界的中国商品丧失竞争力。
过去三年，宏观调控的这种“两难”已经体现得足够充分，现在留给宏观政策的调控空间，已经相当狭窄。
中国经济的尴尬尤其在于，无论是在刺激中还是在刺激政策退出时，实体经济和民间消费，都难于启动，救市刺激政策只是使得银行、基建、地产等“贵族产业”完成了V形反转，但中小企业和民营企业等“平民产业”并没有明显好转。相反，各种资产价格的上涨还增加了实体经济的成本，压缩了实体经济的利润空间。与此相随，实体经济的资金被驱赶到资产炒作市场，加剧了整体经济的空心化。没有实体经济和中小企业来解决就业和收入增长，内需提振也就无从谈起。
经济结构的调整与转型，核心意义就是从原来的出口导向、投资拉动的增长方式，转为以内需和消费支撑的增长，同时提高增长质量，降低消耗。实打实的措施在哪里？陈老师认为，关键在于借助资本市场的力量，鼓励创新，调整产业结构、促进经济转型。
关于资本市场的建设问题，陈老师认为，应当继续完善市场功能，但要冷静地看到一项衍生工具或产品的推出要制定有防范的风险措施，一项游戏规则的制定要有监控、有试点。现在我们不大提“法制、监管、自律、规范”八字方针。也不大控制“银行资金进入股市”，如果有失监管，就没办法保护投资者了。他认为即使从今天的角度看来，这八个字还是适用的。法制很重要，社会需要一套完善的法治，资本市场也需要一套完善可控的游戏规则；市场需要有相应的监管部门维护规则的良好运行、自律和规范，加强内控。资本市场股票价格一定幅度内的涨跌，有市场的规律，不应当出现政策市。
春播桃李三千圃，秋来硕果满神州
谈起五道口，陈耀先感慨颇多。多次返校参加校友活动的陈耀先，每次看到红色的小楼，都会忆起唐旭同志征求自己小楼设计颜色的事情。他说，小楼的颜色红色调，源于我看到香港理工大学时的灵感，时至今日红色的小楼已经成为五道口的象征之一，今天看来依然经典。
陈耀先始终认为一个国家的中央银行需要有培养自己高级干部的基地，一个国家也需要有一座能够将金融理论和实践紧密联系在一起的高等教育学府。作为当时对五道口直接分管的人民银行副行长，他非常支持五道口的发展，学院重大活动从未缺席，并大力改善五道口师生的学习、生活条件；作为学位评审委员会的一员，他主张对五道口的教学体系进行不断改革，紧跟时代潮流；作为硕士研究生导师，22年来他在五道口亲自指导培养了41名学生，本应颐享天年的他至今仍然坚守第一线。2012年，五道口并入清华大学，陈耀先虽然心中不免有些不舍和留恋，但还是认为并入清华有利于道口更加紧跟时代的步伐，依托清华的力量继续把学院办的更好。这种感情就好像“即便知道孩子嫁了个好人家，心中也定然会有不舍之意，留恋之情”。
陈老师指导学生不光是在校生的论文开题和答辩，而是从入学到就业，从师门走向社会，每一步都在细心倾听，每一经历都在指导。每到教师节，老师和同学们都会聚集在一处，讨论问题，交流信息，寄语未来。陈老师认为，对每一个学生的学习、实习、做功课，都要发自内心的去了解。即使从师门走向社会，每一步都要都要倾听他们的诉说，包括工作、成果、家庭、父母。校友们也会共享同学们的工作进步和家庭的友爱。作为老师，应当感动着他们的感动，痛苦着他们的痛苦，收获着他们的收获，这就在学生心灵的沃土，根植了美好和梦想。陈老师说，每年教师节，我都要讲三个问题：宏观经济的基本面，帮助他们把握时局；在市场大潮里如何生存，探讨工作中的难题；做事先做人，开导学生职业道德。他说，我真的感到，一个学生就是一首诗，一个心灵就是一个世界，同学们很可爱！
不仅自己的硕士研究生，陈耀先同样非常关心道口每一位在校生的学习生活，也对后辈们寄予了厚望。中国古代教育家孔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教育实践表明，教师的道德品质、治学态度、工作作风、生活态度，乃至一言一行，都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学生的心灵。
陈老师说，五道口的学子，成功者众！真是一分勤苦一分才，希望进入工作岗位后仍然发扬清华五道口的优良传统，要不断思考、研究、创新，努力成为社会的智库，国家的栋梁。
采访即将结束时,陈耀先老师恢复了最初时的平和,把刚才情不自禁流露出的激情,重新隐藏到淡泊从容的气度之下。“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我想，孔子口中的“仁者”、“智者”、“勇者”大抵应当如此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