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宁,学院1993级硕士校友,现任领沨资本创始合伙人。2000年至2013年期间,曾在世界著名投资银行高盛集团工作13年,曾担任高盛中国管理委员会成员及中国投资研究总监、高盛亚太区金融机构投资研究联席主管。1996年至2000年期间在中国人民银行总行工作。
彭锡光:您是中国人民大学商品学专业毕业。为什么选择报考五道口呢?什么样的机缘让您决定报考五道口呢?
马宁:我是1989年到中国人民大学学习。商品学系主要是培养到外贸公司、海关、商检局做内外贸业务员、商品检验公务员。当时,外贸公司很火,很多优秀的人都是学国际贸易,毕业后员工工资大概可以到一年10万左右。当时金融专业远没有现在这么火爆。但我对金融专业有一定的兴趣和了解。第一,我们的专业开了很多选修课是关于金融方面的。因为校领导、系领导是希望培养复合型人才,既需要懂商品检验,又要懂经济和管理,所以我们和人大国际金融专业一起上了几门金融课。第二,正好那段时间国内资本市场刚刚发展,大家都觉得金融是很有意思的方向。虽然外贸行业很好,出来找工作很容易找,而且薪水比金融行业还高,但我当时觉得好像金融业是更大的领域,也挺有意思的领域。所以正好我的同乡计划报考五道口,他拉着我去五道口去看。当时五道口一年计划招生70人,人大金融专业一年招不到10个研究生,基本上都被本系人占掉了。评估一下,报考五道口的难度与风险系数要小一点。所以我决定报考五道口。五道口的上下级关系也是特别好,五道口师兄师姐也给了很多的指点。
彭锡光:您还记得当年是谁给您指点?
马宁:当年是1991级班里有几位师兄,韩勇、刘俏、温宇峰,他们三个人一个宿舍,当时给了我指点。自己也觉得五道口是最牛的“黄埔军校”,所以认真准备就考上了。我记得人大校友那一年是考上了16个人。其实考上以后也比较纠结,确实那时候外贸公司非常好。当时北京有好几家央企、外贸公司给了我offer,当时也是有思想斗争。家人也劝我工作,当时十万元年薪很不错。但五道口的校友劝我要到五道口,经历、眼界不一样,做金融可能更有前途。后来决定不去外贸公司,去五道口读书了。
彭锡光:考上之后,上学之后的感觉和您想像中的一样吗?
马宁:那时候大家也没有什么非份之想。来到五道口,第一年主要是上课,在学校里挺快活,就是读书、打球。当时我们班打球能力很强,朱迎、黄陈等同学和我比较喜欢运动,我是足球、篮球、排球、羽毛球、乒乓球全打。我是我们班团支部书记,也组织举办春节联欢晚会,做主持人。大家多才多艺自编自导自演节目,还排练了《哈姆雷特》。我、康强、李丽杰、魏红等几个同学演《哈姆雷特》,布景、道具都是自己做的,哈姆雷特的袍子就是红窗帘。记得当时晚会还邀请了吴晓灵老师和谢平老师参加。大家第一年的生活还是比较学院派,“阳春白雪”。第二年基本上没课,出去实习和写论文。收入上,一个月研究生发一百多元,同时大家还有很多实习机会,我1994年底就去了人民银行外资司实习。
彭锡光:您对五道口的课程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
马宁:当时五道口的办学最大的特点是基本上没有自己的老师。从办学角度,五道口的办学理念是开放式的办学理念。老师中既有金融业务实践、监管经验很丰富的专家,还有各个学校比较顶级的教授。例如,秦宛顺老师、靳云汇老师等知名教授给我们讲经济金融理论、经济数学等课程,央行、商业银行的各位领导、专家给我们开设金融实务课程。比如周小川老师、周正庆老师、吴晓灵老师、谢平老师,他们的课都非常好,受益匪浅。走在金融改革前列的官员与监管者,商业银行和保险公司负责人带来中国金融实践最前沿的问题,保险精算老师是中国人寿的精算负责人利明光老师,他后来是中国人寿的副总经理。还有北大、清华的很多优秀老师。五道口学生也很牛,而且也很用功,有的人两天都不睡觉学习。每一届都有优秀的人。有一些人出国读博士、当教授了,有一些人留在国内,也很优秀。
彭锡光:那时候中国资本市场刚刚发展,课程中好像就开设资本市场专题?
马宁:印象中有。我记得是刘鸿儒老师牵头,证监会高层张志平师兄等过来教我们“资本市场”。还有一些外教老师来讲海外资本市场。五道口的课程把中国金融改革的最前沿的实务问题带到课堂,改革需要什么,我们的课程马上就跟上去了。五道口人才培养取得今天这个成就和这种办学模式有很大的关系。五道口的优势就是有很多导师和老师都是工作在最前沿的,要么是一行三会的领导,每天都考虑怎么去改革;要么就是商业银行、证券公司的老总,每天考虑中国金融行业如何发展。此外,还有很多实习的机会,我第一年暑假暑假就去了广发证券实习。其他高校的金融课程可能更学术化。五道口是非常接地气,走在行业的前列,比较务实和有操作性,我们接触的东西都是最新的东西,也形成了优势。
彭锡光:能谈谈您为什么选择《开放外资银行人民币业务研究》作为硕士学位论文呢?
马宁:当年我实习在中国人民银行外汇司外资银行处。干了很多事,积累了很多经验。比如允许外资银行在中国经营人民币业务的办法,是陈元副行长交待下来,领导交给我来做调研、写报告。我要证明外资银行进入中国不会把市场份额拿走,但他们可能会找一些利润比较高的业务,所以用了博弈论“game theory”,以供领导做出决策。领导当时担心的是外资银行进来以后,中国商业银行比较弱,市场份额被外资银行拿去了。
那段时间正好是中国金融监管学习海外的集中期,即引进海外的先进方法和理念来监管银行,比如巴塞尔协议,怎么做现场检查、怎么做非现场检查,当时陈行长主管外资银行监管,他希望外资银行的监管首先对接国际化,要走在中资银行监管的前面,作为一个榜样。当时我在外资银行处也参与了很多监管方法的制定。在人行总行实行也给了很多学习机会,比如有很多IMF、世界银行的研讨会,你可以开拓视野。那时我也接触到很多外国的东西, 1995年我在《国际金融研究》发表了一篇文章,是学习花旗银行和法国里昂信贷银行重组的经验,在中国成立资产管理公司,解决银行坏账问题。在研究生的时候在《国际金融研究》发表文章挺不容易的。实习对我们开拓视野还是很有好处。借助这些得天独厚的优势,就写了研究生论文《开放外资银行人民币业务研究》。
彭锡光:五道口学习的内容、学习的经历、实习的机会,其实对您未来整个成长、视野都还是有比较大的影响。
马宁:对。五道口校友都很感谢五道口,我也很感谢,确实改变了我们一生,确实是基础打得好,同时视野广阔。五道口1995年底有一个机会选派四位学生去加拿大麦吉尔大学学习、去加拿大皇家银行实习三个月,我也是五道口选派生中的第一批代表。
彭锡光:您对五道口开放式办学的是如何理解的?
马宁:五道口是一个开放的办学理念,那时候的方式可定与现在不一样。
第一,老师跟其他学校有很明显的风格,一半以上的老师和大部分导师来自业界,学生与实践界、理论界、监管当局领导接触很多。其实导师的多样化与高端化是五道口很重要的资源。
第二,学生特别钻研。都走在改革的前列,喜欢吸收东西。这些导师提供实习机会,也是最前沿的。因为导师就想我的学生要研究一个课题,一定是比较切实、最关心的课题,也是能确保课题也是在比较前沿。
彭锡光:确实五道口是真研究问题,研究真问题。您对五道口精神 “不怕苦、敢为先、讲团结、重贡献。”是怎么理解的?谈谈您的体会。
马宁:总结得非常好。第一,“敢为先”肯定的是五道口人一直走在改革的前列。我记得1984年、1985年五道口的学生参加合肥举办的改革研讨会,提出要发展资本市场作为经济体制改革得突破口。我们那时期学生也都是研究改革、学习海外先进经验等等。
第二,“能吃苦”,大家学习和各方面都很能吃苦、用功,很多同学通宵达旦地学习。
第三,“讲团结”,相对来讲,五道口的上下级情谊、兄弟姐妹的情谊蛮强的。因为学校小,上下级有两年左右在一起。学校就这一栋二层楼,原是一个卫生院,我们开玩笑说女生住卫生院的前面即诊所,男生住后面即病房。共同生活的时间挺长的,一块儿玩、一块儿打球,上下级也是互相都认识。工作以后,同事,包括出来创业的,也都认识。我们93级对91、92、94和95级比较熟悉,大家都知根知底,同时因为五道口而信任和自豪。自豪感也是很重要,一说到五道口校友,大家都非常认同。
彭锡光:您觉得五道口人有什么样的特点?
马宁:第一,特别敬业、专业。但是专业、敬业也有不好的地方,也可能比较窄。比如校友们一聚会、一聊天就谈到投资,非常窄,可能别的大学校毕业的研究生,可以谈论很多事情。但我们对经济金融投资、监管特别熟,所以大家都有共同语言,专业、专注。
第二,五道口人都比较努力。在各行各业岗位都很不错,都是业务骨干。
第三,相互认同。认同五道口的文化,认同感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