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我院1985级校友吴军

　　吴军，我院1985级校友，对外经济贸易大学金融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享受政府特殊津贴的专家；兼任中国金融学会常务理事，北京金融学会副会长、中国城市金融学会常务理事、第五届中国金融学年会主席。

　　主要研究方向：货币经济学-货币理论与货币政策。

　　我们目前重要的事情是改革

　　记者：十八大顺利召开，国家政策的延续或变化受到了全国关注。您致力于研究金融货币政策，金融危机发生后，中国经济受到了影响，之后我们采取了一系列措施，这种影响一直持续到今天。您能详细谈一下当时采取适度从紧货币政策的背景吗？

　　吴军（以下简称吴）：2009年，全球金融危机对中国经济产生了冲击，尤其是外部环境方面，当时采取了"扩内需、保增长"的宏观调控措施。

　　之所以采取这种调控措施，基于以下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方面，2007年和2008年，由于我国存在比较严重的通货膨胀问题，当时的货币政策还是适度从紧，到2008年第三季度，危机对中国经济各个方面的影响开始显现出来，经济形势也开始出现下滑迹象。另一方面，危机对中国的主要影响并不是在金融层面，而是在贸易层面，国外需求突然下降。原因在于进入新世纪以后，我们的贸易增长方式以出口导向为主，国际金融危机爆发之后，国外需求下降，对中国经济造成很大影响。

　　因此我们采取了"扩内需、保增长"的措施。从第三季度，中国人民银行从原来"适度从紧"的货币政策调整为积极的货币政策，以此来支持经济发展、扩大内需。在财政方面，国家以四万亿元刺激经济，当年信贷增长了7.6万亿元。

　　记者：这些政策实施之后的影响主要体现在哪些方面？

　　吴：从作用上看，这些政策对当时化解经济危机增长起到了很大作用。到2009年，中国经济增长9.1%，经济危机的影响减少。这反映出我国为应对经济危机、促进经济平稳发展而采取的扩张性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起到了明显成效。

　　但是，从今天的经济现状来反思当时的政策，会发现四万亿计划和信贷的7.6万亿增长可能也造成了现在的一些经济问题。例如：2010年以后出现的通货膨胀现象、国有企业投资大幅增加而民间投资比重下降，同时也造成部分地方政府的债务危机。我们相当于"以制造次贷的方法来挽救次贷危机"，贷款的质量需要长期来看，到期以后有些不可回避的问题就显示出来，没有效益就会变成不良贷款，给银行造成很大压力。

　　此外，金融危机是外部环境对中国的冲击，但是也暴露了中国经济自身的问题。金融危机对实体经济产生了较大影响，导致大量中小企业倒闭。当时我们为了应对危机，通过基础设施建设拉动经济增长，经济虽然增长了，但是并没有真正解决内需不足和转变经济增长方式等实质性问题。这些问题一直延续到今天才逐渐显示出来。

　　进入本世纪后，我国一直是出口主导型经济，支撑这种经济增长方式的是大量的廉价劳动力，而现在人口红利时代的终结、劳动力成本上升，再加上国外经济不景气，给企业造成很大压力。现在的根本问题是要调整经济增长方式，调整经济结构，这可能有个阵痛期，而且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因此，大家都关注十八大，新一届领导班子备受瞩目，大家都有期待。中国的经济发展是有潜力的，中国要坚持走深化改革的道路。

　　记者：您认为需要从哪些方面进行深化改革？

　　吴：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改革，包括企业制度改革、农业改革和金融制度改革。回溯三十年前，生产关系束缚了生产力的发展，通过改变生产关系，三十年后的今天，生产力的发展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供给短缺变成了产能过剩。如今，原来的改革成果逐渐转变为改革的对象，需要进一步深化改变，改变束缚生产力发展的要素。只有进一步深化改革，才能保障生产力的继续发展。在进一步发展生产力方面则是要坚持创新。

　　农村改革非常重要。改革开放初期，农村从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起步，释放了生产力。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实行的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而农村还是小农经济，个体农民成为不了市场主体，收入上不去。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要从当年的集体经济走向小农经济，现在要转向从小农经济走向产业化发展。

　　还要进一步发挥民间资本的作用。这涉及到是国进民退还是民进国退的的问题。怎样吸纳民间资本都是要考虑的。

　　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收入差距逐渐加大，因此要调整收入结构。从社会学角度，在高速度经济发展阶段，要讲究效率；发展到一定水平后，则要讲究公平。从经济学角度，有效需求不足的问题是亟需解决的问题，中国市场广阔、这么多人口为什么会有效需求不足？原因在于我们低收入人群太多，涉及面太广，收入决定了消费。农村市场很大，并非没有需求，而是收入太低，基础设施建设薄弱，我们的工业化和城市化建设的广度和深度还远远不够。所以很多人预言，中国经济发展还有二十年黄金发展时期，中国经济发展的潜力还远远没有完全释放出来。

　　重视学科基础建设

　　记者：您当年在五道口这所被称为"金融黄埔"的学校求学，您认为五道口的优势在哪里？五道口与清华合并以后，您认为应该发挥哪些优势？

　　吴：人们喜欢谈五道口过去的辉煌成就，当年五道口办学模式有它的优势，借助于人民银行和其他银行体系研究理论，加上清华、北大、人大的师资力量，的确我们取得过成绩。那时候我们学科的评比在1987年获得货币银行学排名第一、货币金融排名第二位的好成绩。

　　但是，随着其他学校金融学科的发展，我们的学科建设出现了困难，没有自己的教师队伍和科研力量。作为高校的三大任务，即教学、科研和社会服务，在没有师资的情况下是无法完成的。合并以后就不要过分强调我们的独立性和过去的模式。

　　五道口的优势在于培养应用型人才，贴近实际和实践。经济学毕竟是社会科学，要解决实际的社会问题，如同理工科的实验室、社会科学的实验室就是社会，金融学的实验室就是各个金融机构。教学和研究都离不开实际，五道口的学生出去，实践能力特别强。这是五道口的优势。这个优势不能放下，还要坚持与各大银行、金融机构的联系。

　　当年国务院请了外国专家来谈中国金融改革问题，刘鸿儒老师白天在国务院开会，晚上就到五道口来上课，大家热烈讨论。我们能够在第一时间了解最前沿的金融改革理论和实践，获得了国内高校最高的眼界和视野。当时，国内从事金融学科教学和研究的专家没有多少，而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在我们这里讲课。所以，我们的发展就很快。现在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大的变化，原来的这一切已很难做到了，因此现在我们不可能再照搬原来的培养模式了，要尽快组建自己的师资队伍。培养应用型人才是我们的经验，但培养模式则不适应现在的情况，需要借助清华大学，培养模式方面我们要融入到高等教育的主流，进一步把我们五道口的优势发挥出来。

　　教学、科研和社会服务，是高等教育的三大任务。在课堂教学方面，当年五道口能够请到最好的老师，但由于没有自身的师资队伍建设，缺乏独立的科研力量，所以这种培养模式已不适合高等教育的发展。清华具有很成熟的人才培养模式，要借助于清华的人才培养的模式，尽快培养自己的师资队伍。高校的师资队伍建设，本科是基础。没有本科，研究生和博士生培养质量也有一定问题。我几次提出，希望能招收本科生，没有本科，就没有师资队伍建设。本科可以少些，但是要有。这对学科层次建设也有益处，不能只重视高端，而忽视基础建设。(文/赵晓妮 实习记者)